1939 年 1 月，弗朗西斯科·佛朗哥在希特勒和墨索里尼的帮助下，建立了独裁政府，推翻了西班牙第二共和国，结束了长达三年的西班牙内战。虽然内战正是由他挑起的。

但和平的日子总是太短暂， 同年 9 月 1 日，希特勒闪击波兰。

……

1940 年 6 月 27 日，一个炎热的下午，德国大军驻扎在法国与西班牙的边境上，一个矮个子，和另一个矮个子，在一辆专列上会了面。两个人都身穿军装，显得囧囧有神。一个是阿道夫·希特勒，另一个当然就是佛朗哥。

「咱们开门见山吧佛朗哥君。」希特勒满面堆笑，把帽子摘了，大咧咧坐下，抿了一口茶，茶是英国茶，放了块放糖进去。佛朗哥在椅子上坐着半个屁股，身子往前欠了欠，同样堆着笑，「您请讲」。

「您现在这江湖地位是怎么来的？」希特勒抛出个自己早就知道答案的问题，就是想点一下佛朗哥，算是起个话头，虽然在自己的专列上，但这毕竟是西班牙的家门口，大家还是盟友，马上提要求也不礼貌，但又想试探试探，佛朗哥的坐姿让他很满意。

「托您的福，要不是您这两年的帮助，我还在和尿泥儿呢」，佛朗哥这话说的有点谦虚，他大概知道对方想干嘛，但是不动声色，想听他说下去。

「你小子还挺懂事，有个事啊，不知当讲不当讲」，希特勒忽然姿态放低，这个小动作让佛朗哥眯了眯眼睛，但是没有任何犹豫的脱口而出：「这您说的什么话，没有您就没有今天的我，您尽管讲，咱又不是外人」。

希特勒没有注意到佛朗哥的表情，继续说下去：「我想借你军队用一用，哎你先别不答应啊，你知道直布罗陀那块石头吗？那本来就是你们家的地方，让英国人搞去这么久，让我横竖有点睡不着觉，你这样，你距离很近，你过去占下来，以后我这边腾出手来，不会让你吃亏」。

空气有些安静，窗外的虫鸣似乎也停下来了，只有佛朗哥用银质茶匙搅着茶里的方糖，发出的哒哒声。

佛朗哥放下茶匙，身子欠的更多一点，「您这么说可就见外了，咱们哥俩分什么你我啊，您了说句话，指哪我打哪，不过吧……」，他顿了一下。「我这刚占下地盘这么几天儿，部队的兄弟们都快打没了，百废待兴，那些左派的孙子还在底下天天搞破坏，有心无力啊」。

希特勒盯着佛朗哥的脸，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但佛朗哥的表情很真诚，眉头紧锁好像在苦苦思索解决方案。希特勒心说跟我装孙子呢，早等着你这一手，「没事，其实我早就知道，指着你这几条枪也干不了啥大事，跟你开个玩笑。这样吧，我来打。你把边境打开，让我过境，我去那边把地方先占下来。我也不白占啊，等时机成熟了，那地方还归你，你想种菜还是想收过路费，都算你的，我一个子不要」。

佛朗哥心说我快去你的吧，你过境到半截，结果脑子抽了不走了，我家等于让你丫偷了，「哎呀，不妥不妥，您了解我，但是您可能不太了解西班牙，这个地方，穷山恶水出刁民，不光刁民多，还脸皮儿薄。直布罗陀要打，必须我们自己打，人家要发现是外人帮我们打，虽然我觉得占了您的便宜，但这帮人肯定不能够答应，到时候不光打不下来，可能连我都整不住他们啊」。

希特勒面露不悦，「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要怎么样？我今天大老远跑来，不是跟你来踢皮球的啊，你划个道吧」，说完喝了一口茶，茶杯放得重了，溅了点茶水出来。

佛朗哥搓搓手，嘿嘿笑着说，「您别着急，其实您要是不说，我本来还想去找您共商大计呢，我早就想好了」。「哦？你想好啥了？」希特勒问。

「这场仗还是我来打，您不用出兵，这样一方面显出咱们的联盟关系，一方面名正言顺，对外也好说」。「你不是说你没人没钱吗？」「对啊，您只要暗中赞助我一点，我招兵买马，用不了半年，不，四个月吧，应该人头弹药都能凑得齐，我之前让秘书都给我算好了，数都是现成的」。

希特勒听到这来了兴趣，这是意外收获啊，本来还想着借道自己打，距离远不说，多余的兵力还不知道哪来，结果佛朗哥都想好了。他身子往前欠了欠，「你需要多少？」

佛朗哥压低了声音，伸出四根手指，「四万亿。」

希特勒的脸瞬间变了「卧……」，就要发作，佛朗哥赶紧接着说，「哎您别生气」，他努努嘴，「我那总统府外面都是炮弹坑，更别说大街上了，我打了这么多年，刚踏实几个月又要打，总得给人民个交代啊，要不三万五，不能再少了啊」，佛朗哥做痛心状。

希特勒铁青着脸，快要滴出水来。「真有你的啊」，他站了起来，用一根手指点着桌子，一字一顿，然后转头对秘书说道：「回家」，说罢就要下车，甚至忘了这是自己的专列。

「哎您别生气啊，吃了晚饭再走吧，哎你看看怎么这样了呢」，佛朗哥在后面喊着，声音有点焦急。但没人看见的是，他脸上的笑容耐人寻味。

……

天台，傍晚。阿道夫·希特勒面朝夕阳，旁边站着墨索里尼。

「我说大哥啊，这不像你啊」，墨索里尼的嗓音有点尖细，「你能忍的了，我可忍不了，太特么孙子了，干丫挺的！」

希特勒沉吟了一下，挥了挥手，「小不忍则乱大谋，现在不宜树敌太多」，仰起头，用下巴指了指太阳的方向，「先集中火力干英国，至于西班牙这块地方，哼，迟早还是我们的……」

……

希特勒此时不会想到，多年以后，是佛朗哥笑到了最后。希特勒在狼堡结束自己生命的时候，佛朗哥早已经与盟军搭上了线，甚至还为犹太人开放了边境，声称所有犹太人都是西班牙过去跑出去的难民，欢迎他们回来。

虽然由于法国反对，没有参与到建立世界秩序的工作中，但这个小个子军人，仍然稳稳的站在只有他一个人的舞台上。没有人知道那天在火车上发生了什么，而为什么同为法西斯阵营的佛朗哥，却完全没有参与二战，乱军丛中躲过一劫。

作为独裁者，佛朗哥执政了四十多年，不知「换届」为何物。

后来有人问「元首大人，最近有几个地方老闹独立，这帮孙子老整爆炸，让咱们都抓了，您看怎么处理？」「怎么处理？这帮搞分裂的还能怎么处理，都毙了毙了」，佛朗哥拍着桌子。后来因为未经审判就枪毙人，国际社会差点把西班牙撕了，大使也撤了不少，佛朗哥又摸摸头，问下属「哎？我说咱们反分裂这是正事啊，再说，这是不是属于内政？」下属也不敢多言。

因为法西斯式的独裁和法治的缺乏，对内部反对派和分裂分子的不留情面的镇压，西班牙在联合国的资格被剥夺，在 1946 年 12 月的联合国大会上，西班牙的法西斯政策被强烈谴责。根据会议上的决议，只要佛朗哥继续掌权，西班牙将不会被允许参加联合国等各类国际机构。

后来又有人问「元首大人，现在美国苏联他们都喜欢搞意识形态，搞理论，咱们要不要也搞点啥？」佛朗哥摸摸自己有点谢顶的头，「哎呀，搞啥理论，我也不懂，算了算了，改革开放吧，咱们好像还有点名胜古迹，要不整整旅游？黑猫白猫，能赚钱的就是好猫嘛」。

从 1950 年代开始，西班牙成了当时世界上经济增长速度第二快的国家，稍微比日本的低一点。主要的原因是旅游业的开放和国家的工业化。

美国在 1951 年与西班牙的外交关系全面恢复。1953年佛朗哥政权又得到了罗马教廷的承认。1955 年西班牙重新加入联合国。1959 年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访问了西班牙。

后来，佛朗哥又说，「想了半天，我也不懂什么民主什么共和，要不咱们还恢复帝制算了」，下面的人刚心领神会想跪下山呼万岁，他又说「要不让哪个谁来着，谁家的小谁上来？」下面的人又蒙了，试探的问「您说的是胡安卡洛斯那个小鬼头？」「对对对，就是他，他爹不行，老想着搞事情。小胡不错，人也善良，就让他上吧」。

指定了胡安卡洛斯继位后，老佛朗哥仿佛去了一大块心病，也出现老态，退居二线，接班人曾经尝试的问他「要不咱们开放开放党禁吧，要不欧洲老看咱们不顺眼」，老佛朗哥还是摸摸头，「你看着办吧，我老了，不用问我了」。

1975 年 11 月 20 日，82 岁的佛朗哥与世长辞。一年以后，比佛朗哥小一岁的毛泽东逝世。两年以后西班牙宪法出台，举行了首次民主大选。1982 年加入北约，重新融入西方世界。

……

时光荏苒，如电如露，2007 年林达夫妇到访西班牙，写下了这本《西班牙旅行笔记》。

林达这个名字，喜欢读书的朋友们应该不会陌生，林达是一对旅美华人夫妇的共用笔名。好多好多年以前，有一套他们写的《近距离看美国》系列，让我看的很入迷。这套书从美国制宪会议等等开始，讲了很多从政治制度到经济的方方面面，让我大开眼界。而彼时社会风气也没有今天这么极端，微博应该还没有，博客倒是正能打。

那几本书出版的时候，我所在的一家一线互联网公司才在纳斯达克上市不久，大家轰轰烈烈的投入到改变世界的洪流中，而上市这个事情也成了我对美国发生兴趣的一个契机，毕竟那边发生的事情，将与自己的钱包息息相关，而中美关系也还不错，赴美上市就像青蛙跳井般常见。

不过到了今天，我用视线抚摸着书架上那几本有些泛白的书，暗自庆幸还好这些书出版在十几年前，若是在今天，恐怕早已被打倒批臭，再踏上一只脚了。从佛朗哥的时代到今天，我们看到日出日落，潮涨潮息，历史在螺旋形前进，而我们只能跟着忽上忽下的随波逐流。

要想用一本书介绍一个国家，特别是如西班牙这样历史悠久又跌宕起伏的国家，那恐怕不仅是困难，更是一种幻想。而用一篇文章来介绍一本书，同样是不可能的任务。

但这种落差仍然不妨碍我们从中寻找一些关于这个国家的片段和碎片，来略作展开。不精确也不要紧，毕竟又不是严肃的论文，而这本书能让我记住的片段，就都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