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 - Keep Optimistic

我头一次听说伤春悲秋综合征这种病症,现在的医学甚可恨,我们过去文艺青年那些春花秋月何时了、不负如来不负卿的伤情悲意,不知何时怎就成了病,成了病也就罢了,还有对症的药,让人生气。

我头一次听说伤春悲秋综合征这种病症,现在的医学甚可恨,我们过去文艺青年那些春花秋月何时了、不负如来不负卿的伤情悲意,不知何时怎就成了病,成了病也就罢了,还有对症的药,让人生气。

如果说秋风秋叶让人悲愁,大概是因为放眼望去,绿色开始残破枯萎,而风也渐渐冷下来,冷总不像是好事,谈到热总有热情这样的好词,谈到冷就都是戚戚惨惨切切。因为离了农村日久,我们对秋天的收获也没有什么直观感受,那些丰收的场面好像仅仅停留在小学课本里,而今天因为四季随时都可以吃到瓜果梨桃,秋天的意象便少了丰收,只剩萧瑟了。

因为疫情要求不能在有屋顶的地方聚会 —— 这仿佛是一种禁止吸烟的条例 —— 几位姑娘在路边小树林中闲聊,伴随着周围的人声与车声,透过声音想象着乍黄的秋叶和蒿草,不知道她们是坐在公园的长凳上还是自己带的露营椅 —— 谈着一些丧气的话题,这秋意越发从里到外浓烈起来。

秋天也是找工作的季节,今年的工作格外难找,深圳三和虽仍然温暖,却不再有汹涌的人流,满街只有外卖小哥满脸疲惫、裹紧了衣服,快速的跑进跑出,为了多接那一两单。想起我刚毕业那年,好像什么都无所谓,揣着毕业证和一身换洗的衣服,装满一个纸手提袋,坐火车来了北京。那种不知道路在何方,却满眼都是希望、坚信脚下就是路的感觉,让我今天回忆起来都会惊叹不已。

那时还有线下的招聘会,在农展馆或北展,我打印了很多份简历 —— 那时候的简历并没有什么内容,只有简单的学习经历还有一份实习工作 —— 就是我之前写过的那个船务代理公司,之外并没有什么内容,记得当时同学中还流行写一页纸,满是类似于向雇主表白的肉麻文字或豪情壮语,我也没有准备,就一张纸。到了招聘会上,还矜持的很,不会每个柜台都会留简历。

那种招聘会每个企业都有一个小小的柜台,大约三四米宽,上方挂着公司名字,没有太多介绍,如果有知名的企业出现,展台前就会水泄不通,同来的学生们还试图抢进里面,对着展台后坐着的工作人员泛着疲惫的油光的脸直接开始自我介绍,就像好不容易挂了一个专家号,一定不能浪费机会,要从自己祖宗八辈开始讲起。看得我很烦躁,所以我常放下简历就走,全然不知道简历流落到了何方。

这种没有任何信息传递,相当于快递收发点的招聘会上,我竟然也找到了一份工作,这份工作还被冠以「经理」的名号,来忽悠我们这些新毕业的小朋友。这份工作不坐班,每日奔波在路上,交通和通讯都是不给报销的,也没有社保 —— 后来我才知道这些不对劲,而当时觉得这很正常,发了工资就好了,到手一千六百元整,一笔巨款。

这份工作我做了半年,每日意气风发,从不知丧为何物,记得有个秋天的下午,我出发去密云,那天烟雨濛濛,就像今天的北京。密云是北京最北的一个区,就像一个小县城,在这里感受不到任何属于首都的氛围,连车站上小巴停下,飘出来的吆喝都是「去北京,有大座」。我在密云这个北京最北的小县城,走到了几乎密云最北的一个小镇子,叫「太师屯」。这个小镇几乎只有一条街,我就是来这条街上的一家经销商访问 ——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来访问,只道是公司例行拜访,与店主攀谈一阵,天已经擦黑,而这个地方并没有公交车。

我至今对那一小段经历印象深刻记忆犹新,并不是因为我陷入了窘境 —— 实际上我陷入窘境的时刻当然很多 —— 我的诧异之处是,那个当时的我竟然完全没有任何紧张或沮丧的情绪,没有觉得这是什么窘境。我只想着完成了今天的工作,至于回家,并不是个太严重的问题,一定能解决的。果然我在马路边没有徜徉多久,就看到一个小面包车经过,风挡玻璃里面放着一个纸片,上面写着「密云」两个字 —— 这个地方偏僻得都不认为自己在密云,更不必说北京了 —— 我付了十块钱,到了有公交车的密云,又花了五块钱坐公交车回到住处,大约已经夜里十点多了,雨是没有下起来,但仿佛有星星点点的水珠飘在空中,有点冷,也潮。却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一切问题都可以解决,一切都会好起来。

那一刻到今天大概过了快二十年,但我仍然感觉庆幸,是年轻让我充满乐观,是充满乐观让我度过了那些难熬的日子 —— 这份工作后我失业了半年,靠着一千五百块钱的存款每日去网吧发简历 —— 招聘会已经很少了,智联招聘和中华英才网取代了招聘会 —— 直到找到下一份工作,已经转而进入了 IT 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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