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之甘味 - Happiness of Eating

我们的记忆和语言善于描述视觉听觉这种简单粗暴的东西,但对于能区别 4000 种气味的我们来说实在是太贫乏了 —— 吃到嘴里的食物的味道的小差异,也是鼻子在帮忙 —— 那些无法描述的气味记忆是无法被准确讲出来的,而通常味道还伴随着现场感

我们的记忆和语言善于描述视觉听觉这种简单粗暴的东西,但对于能区别 4000 种气味的我们来说实在是太贫乏了 —— 吃到嘴里的食物的味道的小差异,也是鼻子在帮忙 —— 那些无法描述的气味记忆是无法被准确讲出来的,而通常味道还伴随着现场感。你可以用气味轻易地区分出麦当劳和肯德基,区分出妈妈包的饺子和丈母娘包的饺子,区分出炒鸡蛋的香椿是左边这棵树还是右面那棵树。但你无法说出那是什么味道,并不是哪个重要的环节影响了你对一道菜的记忆,而是会蕴藏在整个食材从制备到烹饪的全程。

岳父和我们同住并负责饮食,他做饭的价值观是老辈人中的一种典型,他信奉饭店的做菜方式。有一次我们聊到这个话题,他说他年轻的时候有一个长辈的亲戚对他的影响非常大,应该是一位小饭店的厨师,总是指导他各类饭店烹饪法 —— 我可以想到在那个穷时候,所谓的「饭店烹饪法」对一个年轻人有多么大的震撼和诱惑。「原来菜是这样做的!只有这样才是做菜!」我甚至能脑补出他当时的内心想法 —— 当然这些他并没对我说过。

所谓的「饭店烹饪法」,所有食材都喜欢事先用油备好,在橱柜台面上码好。肉要切好,事先用调料拌匀,宽油炸过再盛出来摆好。鱼类等更不必提,一律宽油。对了调料,要用非常多种类的调料。让一份菜你无法顺利区分出都放过哪些香料,总之形成一种香料充足如中式咖喱的感觉。

每次这些工作完成,岳父便会心满意足的如同战壕中的机枪手,将周围的子弹摆放整齐,擦擦土,点上一支烟,看着这些瓶瓶罐罐。等待着黎明的号角吹响,将扣动扳机,燃气灶吞吐着火舌,耳畔响彻着油烟机的嘶吼,一箱一箱的子弹被快速消耗直至最后一刻。饭菜如同战利品一般摆满餐桌,大家坐定之后,他却不慌不忙的出去点上一支烟,云淡风轻如晚归猎人完成了一天的狩猎,享受着大家对战利品的赞美。

随着岳父的年岁渐长,口味有点越来越重,除此以外,大约这些饭菜就是妻子小时候的味道,我也沉迷其中 —— 并不是因为我喜欢饭店的口味,恰好相反,其实饭店早已不是这些味道了,可以说这是岳父想象中的饭店味道。

有时候我怀念起我的童年,便会自己下厨一次,说来奇怪,我自己做出来的就和我小时候母亲做出来的几乎是一样的口味。这可能就是一种藏于记忆深处的神秘配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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