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小宝恐怕永远也不会记起那个已入初秋却仍旧火热的九月,他第一次看到这个世界的眼神。那眼神稍纵即逝,便和所有跟他一样刚出生的小宝一样淹没在高亢嘹亮的哭声中,向世界宣告着自己的加入。与哥哥出生时不同,他没有头发,爸爸担忧的说。
世界上每个小宝都有相同的经历,喝奶拉稀,三翻六坐,牙牙学语,头上磕个包,脚底下拌个蒜。但每对父母都觉得自己的小宝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小宝,怎么看怎么欣喜,怎么看怎么帅气。没有头发无所谓的,妈妈摸着小宝的头微笑着说。
呆在父母身边的小宝是幸福的,呆在小宝身边的父母也是幸福的,幸福的父母觉得自己拥有世界上最好的小宝,是上天带给自己最好的礼物。而小宝也会觉得父母生下来就是大人,做一个听话的小宝,是小宝的人生格言,如果他知道什么是人生的话。小宝是个听话的小朋友,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虽然开始还有点大舌头,但是特别喜欢大声读书,不认识的字乱猜一气也要读出来,每到这个时候,爸爸妈妈都会又担心又开心。咱们是不是应该像传说一样让孩子拥有快乐童年,把他的书都丢掉,每天出去跑,晒得黑黑的壮壮的?爸爸问妈妈。妈妈也不确定,也许快乐童年有很多种样子吧,只要他喜欢的,就是快乐,不管是在田野里还是书桌前。妈妈说出了以上这句哲理的话。
每天呆在一起,就像我们每天看镜中的自己,无法发现自己的老去。不知不觉的,小宝长大了一点,又长大了一点,但爸爸一直没发现这一点,在爸爸眼里,小宝总是没有自己高,总是笑嘻嘻圆滚滚,说话有一点漏风,只有在非常刻意的观察下,才能留意到小宝不再是初秋九月的那个小宝了,长出了头发、掉落了两颗乳牙、裤子又短了、读书大舌头的毛病越来越少了,除此以外,对爸爸来说,小宝就还是那个小宝。
这一切在又一个九月发生了变化。那个九月,小宝成了一个小学生。爸爸有点感动,因为当初圆滚滚的小宝竟然穿上了校服,一路上念叨着 “一年级的小豆包,一打一蹦高” 这句自己童年的黑话,把懵懂的小宝送到了学校。直到这时候,爸爸才知道自己的小宝并不是世界上唯一的小宝,因为放学的时候黑压压的小宝们出来的时候,爸爸有些傻眼,瞪着眼睛找了好久,才发现小宝已经先发现了爸爸并在拼命挥手。
九年义务教育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开始了,爸爸发现小宝长大的速度不再是一个平滑的直线,而变成了一个个台阶。每天的生活非常紧凑,早晨带着打瞌睡的小宝来到学校门口,来的早的话,就静静地看他一会,来的晚了,就要赶紧跑进学校。每天放学的时候,与其他小宝的父母们站在一起,从鱼贯而出的小宝们中间找到自己的小宝,然后听他兴奋的讲今天吃了什么、讲今天的课程,或者沮丧的讲今天为什么被批评。每天每天的,都跟前一天很不一样。慢慢的小宝也有了自己的主见和脾气,妈妈的声调都比上学前高了不少。想开点,爸爸对妈妈说,咱们谁以前还不是个小宝呢?
从前小宝和爸爸妈妈每天在一起,大家都没有想到世界上还有这么多不一样的小宝,也还有这么多不一样的爸爸妈妈,自从上了学,我们彼此都发现了更大更美好的世界。
(2021.5.9)